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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十)“加油站玩手机,你想死别拉着别人!”

总地来说,这顿饭两人吃得相当不愉快,这温馨舒适的环境并没有帮他们拉回彼此间的关系。回去的路上,车里的气氛冷到了冰点。

李丹歌将车开到满融附近迎春街的一个加油站。

姜奂在车上看书——

南市场边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,灯光摇曳,满桌满床满地都是各种资料和手记,赵看书坐在屋中间的马扎上,俯瞰着所有的这些东西,就像一个将领在研究沙盘上的战场。穆喜魁蹲在窗台上,问:“哥,咱这案子就算是破了呗。”

“不对。”赵看书像是回答他,又像是自说自话,“这些案子不难破呀,邵大洲那老东西怎么就停下手了呢?”

“他脑瓜皮薄怕得罪人呗。”穆喜魁顺着他的意思说道。

“对呀。所以咱也不能去当那个拔橛子的。可但是呢,这里边有生意,啊哼哼哼哼……”赵看书一阵朗声坏笑,震得屋里的纸堆嗡嗡作响。

9月初的沈阳,中午还会有些闷热。

柴玉倌吃好午饭眯了一觉,从家往故宫方向慢慢走,红墙跟下,一阵凉风,一种岁月悠长的惬意。

赵看书截住他,说:“柴老哥,值班去?这么早啊?”

柴玉倌问:“您是?”

赵看书说:“我是侦探,警方办案办不下去了,但是我找到了关键的线索。”

柴玉倌说:“哦,那你们抓紧吧。”

赵看书说:“对呀,所有人都着急,但其实你不应该着急。”

柴玉倌慢慢往前走,赵看书跟在他身后说:“你儿子被下了药,差点要命,你情急之下,做了蠢事。”

柴玉倌继续慢慢往前走,身材高大的穆喜魁从墙角转出来,拦住去路。

赵看书说:“你杀完人藏完尸体,又伪造证据,说他们家欠你钱,”他拿出欠条的照片,“柴老哥,这是你写的吧,这个明显是伪造的,还用我跟你说为什么吗?我可是侦探学博士……”

柴老倌一笑:“瞎扯吧!你说我杀人,尸体藏哪里了?”

“那个不重要,关键是你伪造证据误导警方办案,目的是什么?”

“既然你们这么有办法,证据都找到了,不去通知警方,找我干什么呢?”柴老倌轻轻抬手背搡了一下穆喜魁,后者轻轻闪开,柴老倌继续往故宫里走。

“我想帮你啊,别走啊!”赵看书说,“我知道你没有钱,但是你可以跟我一起指证白晓峰,就说阎双双和柏璐丝都是他杀的,他让你做的伪证,其他事情交给我,我保你啥事没有。”

柴玉倌掏出钥匙开锁,转身进了一扇边门,那门里嗖嗖地钻出一阵凉风,是个小院,院子里挂了很多前朝的旧官服和旧甲,就像吊死的僵尸一样随着院风摆动着。

“欠条的事情,你们告我去吧,诬告讹钱的事情我不干。”柴老倌一边说,一边套上一套破旧的差役服,“尸体,可能就藏在故宫里头,你们进来搜一搜吧……”

一个穿着前朝官服的太监模样的身影,背着手慢慢从院子深处走出来,皱着眉盯着赵看书。

赵看书浑身冷战,不仅没往里进,还稍稍往后撤了一步。

宫门慢慢关上了。

“太邪门了这玩意儿,咱俩能折寿不,哥?”穆喜魁也被老太监看了一眼,心里着实膈应。

那日下午,在白晓峰的春水堂。

“我已经没有财产了,阎双双的下落我也不知道。你们请回吧。”白晓峰高坐莲台,闭着眼睛。

赵看书点上一支雪茄,“白先生,大家都是明白人,我能来找到你,跟你提交换条件,说明我已经把证据链组合成了一个严密的整体。”

“噗嗤!”白晓峰终于绷不住,乐了出来,“你还证据链!赵桑,你面前桌上有个夹子,里边的东西是给你的。”

赵看书拿起夹子,翻开一看,是个册子,上面正楷誊写好的字一页一页,清清楚楚记录着他在锦州的一件一件事情……

“去!”赵看书正看得额头出汗,突然发现穆喜魁凑在旁边偷看,一声怒喝把他斥退了。

将近晚饭时,马二琴家。

马先生悠然抚琴,一曲《流水》奏罢,余音未绝,他站起身来,回头一看,赵看书还赖着没走。

“马先生,你再考虑考虑我们的合作。”赵看书还沉浸在琴声里。

“送客!”马二琴一声令下,拂袖进了内宅。

赵看书一阵紧张,但左右环顾半天,没看见有下人来逐客,赶紧去桌上点心盘里偷偷抓了两把炉果揣在兜里,这才慢慢出来。

到了门口,门童说了一句,“赵先生,给你这个。”

他递给赵看书一个油纸袋,里边是刚才点心盘子里剩的几块炉果,“都放这个袋儿里吧,别把衣服兜油了。”

次日一早,风雨大作,阎家老号的耳房里。

“真是天方夜谭!”阎雨航听了赵看书的揭秘哈哈大笑:“姓赵的,说双双不是失踪,而是跑路,我家报假案……行,你太有想象力了。对了,是白晓峰雇的你吧?”

赵看书也一笑:“阎老板,知我者,您也。一语道破天机。只要您出双倍的价钱,我出头帮您反诉,我保您渡过这一关!”

阎雨航不露声色,“白晓峰给你多少钱啊?”

“二百美金。”赵看书很严肃地说。

“多少钱?”

“二百美金啊。”

“你说多少钱?”阎雨航笑着逗他,让他再多露一把锦州口音。

过午,风雨渐歇,柏璐丝的姑姑在一家咖啡馆下了午班,扣好钢琴,往坐椅箱里收好琴谱,披上外套,拎起坤包往外走,一个本地绅士彬彬有礼地送上一个花语是“平安健康”的花束,并帮她开了门。

姑姑微笑着接过,轻盈地一闪身,出了门。

没走几步,赵看书紧紧跟了过去,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百步,姑姑觉察到他的脚步声,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

赵看书也停下,很俏皮地用杖伞的手柄碰了一下礼帽的外沿,胸有成竹地笑着,算是跟她致意。

姑姑耸耸肩继续往前走,赵看书不快不慢地跟着。

拐进一条胡同,没走几步,一条壮汉挡住姑姑的去路,正是穆喜魁。赵看书也紧走几步赶上来,从她手里摘过了花束,很绅士地闻了一下。

四个白俄男人,不知从哪里出来,拿着锋利的匕首,为首一个手里还有枪。分别制住了他俩。把他俩押进了另一条胡同。

持枪者麻利地上下拍拍翻翻,搜走了赵看书的钱包、烟盒跟打火机。拽下他嘴里的雪茄,连同他的一叠名片,都扔进了路边的一条水沟里。

持枪者指了指赵看书的眉心,转身领着手下快步离去。

“那我们俩就一起去死!”陈金花突然嚎啕着冲向他们,穆喜魁麻利地闪开,陈金花一巴掌狠狠搧在赵看书脸上,又抓又挠。赵看书猝不及防,跟她撕扯起来,领带偏了,硬领飞了,礼帽也掉在了地上。

陈金花那日在车站趁乱甩脱霍大东,把车票高价卖给黄牛贩子,溜回市内养了一段小白脸,正愁坐吃山空,没想到被赵看书找到藏身之处,还当场揭破。

柴新亚听了半天,好像也没明白赵看书的意思:“谁死了?”

老久华柜台上其他伙计互相议论着:

“这人搁那说啥呢?还不走?”

“精神病吧。”

“你看他那西装也没洗熨好啊!咋穿出来的……”

“哎呀你有完没完的呀?你絮絮叨叨的,你这,你把我手里来的好牌都给岔走了呀!你看这都是什么呀这是,真是的!”林世界不住地抱怨,赵看书一坐到桌边缠上柴新亚的三舅妈,她就一把没和,眼看又抓来一张四条,随手打了出去。

三舅妈一边哭一边听赵看书说霍大东陈金花的事和名媛失踪案,“碰!开门,杠。”她手里牌一点没耽误。

“霍太太,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,我保你——”赵看书一看有门。

“和了,自摸!明杠,暗杠,十六番!封顶!”三舅妈破涕为笑,这才转头对赵看书说,“你说啥?你姓啥来着?”

“哎呀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,今天都输光了都!真是的,扫兴!碰上这么个倒霉蛋!”林世界骂骂咧咧下了桌,觉悟跳到她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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