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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9章 洛西二匪,同归于尽

农人奔至,提锄大笑。

似还不解气,又上前向樵夫连踹数脚。这才侧过身去,向台下灵真禅师笑道:「和尚!那赖狗子被俺打死啦!哈哈哈!你快宣了胜负,俺好回寨召集兄弟、将他那寨子挑了……唔!噗噜噜噜!嗬呼嗬……」

农人话没说完,便见一截血红的投枪、斜斜透胸而过。不但扎破了心包,便连肺叶也洞穿了半扇。血水洇出,浸透裈衫,迅速在脚下蜿蜒成几条赤蛇。

农人一口气未泄尽,难以置信扭过头去,却见樵夫单臂撑在地上,满口血齿、一脸惨笑望着他。手中握着投枪尾端,早已说不出话来。

农人带着投枪,很快软倒在地,脸面恰好落在了樵夫眼前。口中「唏哩嗬呼」一通怒骂,却早于事无补,眼皮越来越沉,终于再雨水拍打下、徐徐阖住。

樵夫也想大笑,笑到嘴边、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血水喷溅开,在雨水中洒下许多桃瓣,像是浑噩一生谢幕时、最后的华彩与缤纷……

灵真禅师望着台上相继倒地不起的两人,眼中露出悲悯且无奈的神色。

众侠士中自有好事之人,向灵真禅师调笑道:「灵真上师,不知这一场比斗,该算谁胜谁负?」

灵真禅师沉吟半晌,才向身侧一众武僧摆摆手、示意他们上台将两人尸身殓了,尽快交还给两寨随行匪人,免得徒生事端。这才看向群侠并长轩下众人道:「阿弥陀佛!二位豪杰同归于尽,自然是平局。不过人死灯灭,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罢!」

少顷,众武僧才七手八脚、提了农人与樵夫的双臂双腿,将两人尸身搬抬下来。血水沥沥漉漉,沿着栈道一路洒落而下,在泡着雨水的木板上洇出瓣瓣榴花。

果然便有两寨匪人从群侠中挤了出来,个个表情各异:有人悲愤、有人暗喜、有人麻木、有人慌张。但看向对面匪人的眼神里,却都是不加掩饰的仇恨。匪人们一声不吭,接下各自匪首,连一声客套致谢也没有,扭身便出了

演武场。想来是要尽快赶回寨中,一面料理匪首后事,一面抢夺那头把交椅。

此时雨水渐稀,天光似也明亮了几分。

灵真禅师定了定神,重又看向众侠士道:「刀剑无眼,死伤难免!惟望诸位英侠谨守江湖道义,只争胜负,莫决生死,免得互生仇怨。下来请掣得号序为「柒伍」的两位侠士验明正身、登台打擂!」

话音甫落,杨朝夕几人已将目光投向张打油。却见他蓑衣紧裹、木屐斜出,双臂交于胸前,笠帽压得极低,竟发出微微鼾声。

「张三哥,到你了!」

杨朝夕拍了拍张打油肩膀,不由叹服道,「站着也能睡着,你这本事是跟马儿学的罢?」

张打油掀开笠帽、揉了揉眼睛,打着哈欠道:「跟啥学的不清楚,反正困得紧了,便能随时随地睡着。不过张某倒的确是属马,哈哈!」

说话间,张打油已是困意全消。右手将那四尺来长的短扁担摘下,左手则从一只大腹便便的油篓中、摸出那支序签来。当下踩着木屐,便向负责验看的英武军卫卒、并香山寺武僧大歩行去。

长轩下元载眸光微凝,搭在圈椅扶手上的右手、不觉间攥了起来。

一旁河南尹萧璟余光瞥见,登时猜到此时登台之人中,必有元载关注之人。且照情形来看,应当是敌非友。

立在元载身后的「南衙双鹰」秦炎啸、秦炎彪二人,见此情状、则是对望一眼,瞬间明白了元载心中所想。登时分出一人,悄然向辕门奔去。

而辕门下张打油这边,对长轩下悄然而兴的恶意、却似浑然未觉。大喇喇走到一队卫卒面前,便将羽箭递出,旋即右手一挺、把个扁担举过头顶,示意可以搜检。

然而颍川别业那晚之事,委实在这些英武军卫卒心里,留下了深刻阴影。是以一时之间,众卫卒俱是一阵恍惚,竟无人胆敢上前验看羽箭、或是贴身搜检暗器等物。面面相觑的眼神里,不是忌惮、便是畏惧,全无之前跋扈之态。

灵真禅师面色微沉,轻咳一声,才有几个香山寺武僧走上前去,接下羽箭,行礼过后,照例询问来处。

张打油笑呵呵回道:「各位禅师!此前承蒙贵寺照拂张记油坊,今日必不叫诸位为难。小可姓张、排行老三,爷娘便唤「张三」。因以打油卖油为生,坊市间皆呼作「张打油」,反而盖过了真名……兵刃么,便只这一根挑油篓子的扁担,铁钩皮索均已摘去,免得误伤对手……」

灵真禅师眉头微微舒展,唱了句佛号,才看向英武军卫卒道:「众位军爷!张掌柜贩油之人,最讲诚信,搜检便不必了,先放他登台去罢!」

张打油闻言,握着扁担一个抱拳,便要登上栈道。这才瞥见后侧一人,面漆重彩,发如蓬蒿,穿着一副宽大的百衲斑斓袍,竟是洛阳城中时常可见的古彩戏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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