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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少年地主和少年地主他爹

我和地主自然也是在那所寄宿制的私立初中认识的,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,我从未想过,这个家伙将成为我为数不多的终身制好友之一。

地主本名周胜,因为家里有钱,且与知名地主周扒皮同姓,故得名周地主,时间久了,我们便省去姓氏,简称地主。据小道消息,他小时候似乎叫周胜利,后来大概是他的父亲良心发现,觉得这名字实在是太土,所以将十分土的名字改成了五分土的名字。写到到这里,我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何在非正式场合下,一直喜欢自称自己叫李石,这大约是头顶着与英语课本主人公同款的名字,内心里一直觉得十分土气吧,似乎去掉两个石字,便可把自己的十分土气减少掉三分之二,从这点上来看,我和地主他爹在认知简直是一丘之貉。哦,不,是英雄所见略同。在后文里,我还将与地主他爹进一步,在相似和不相似的地方进行仔细的对比。

总之,当我们认识地主的时候,他就叫周胜了,地主家是我们班里为数不多商人家庭出身的孩子,并且地主他爹还相当的成功,地主对他爹的称呼一直是老周。地主生在一个农村家庭里,在他出生的三年前,一直在村里开集体拖拉机的老周听说给化工厂很赚钱后,便从亲戚朋友那里,东拼西凑的借了一些钱,买了一辆胜利牌拖拉机。可能这辆胜利牌拖拉机真的给老周带来了好运,老周真的发达了,他先是给邻村的一家镇办集体化工厂运销售出去的货,因为踏实肯干且做事严谨,另外最重要的是懂得来事,所以这家化工厂的销售经理特别喜欢他,只要他有空,就把运货的单子给他。

当他发现自己能够接到稳定的订单以后,心思便活络起来,深思熟虑几天后,他又从亲戚朋友的钱那里借了很多钱,这次他许诺一年后连同之前借的钱,统统给15%的利息,拿到钱后,他打算买三辆拖拉机,钱只够买两辆拖拉机,但拖拉机厂的销售人员吃了回扣,愿意赊销给他一辆。他有了三台拖拉机,从同村招了三名会开拖拉机的族亲,开始用四辆拖拉机给化工厂运销售单。

他干的多了,自然有人干的少,于是脾气最差的那个拖拉机手就丢掉了化工厂的运单,那个拖拉机手在家闲了一个多月,实在是找不到新的大单,只能给村里运点散单,坐吃山空下,媳妇不干了,非要让他卖掉拖拉机。老周早就打这台拖拉机的主意了,早就找人盯着里,一听说那人要卖拖拉机,就跑去买,给了个十分公道的价格后,那人就从拖拉机主变成了老周雇的拖拉机手。

于是良性循环,一年后,化工厂的销售运单都落到了老周的手里,他有了7台拖拉机。到了该还钱的时候,村里人都知道老周发达了,愿意继续借钱给老周,于是债主们只是把欠条换成了金额更大的欠条。

老周已经不能满足化工厂的销售订单了,因为在有化工厂的销售经理的帮助下,他满载6台多拖拉机就能够满足化工厂的需求。于是他找到化工厂的厂长,提出想要把进货运单也拿过来,厂长表示进货运单在供货商手里,不过他可以帮忙联系。但老周的一个信封,便让帮忙联系变成了必须由老周运,毕竟买家是大爷嘛。就这样这家化工厂的上下游运单由老周垄断了。

新的一年来临,老周又没有还钱,半年前他买下了一辆二手的泰山牌卡车,娶了一房媳妇,开始从给化工厂供应原材料。事情是这样的,在给化工厂拉进货单的过程中,他从别的司机那里听说,临市里有一家新建的化工厂,销售的原材料价格比本市的低三分之一,只是因为供不应求,所以货的交付时间不规律,时有时无的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回到家,他立马给自己打下手的弟弟管起拖拉机队,自己当天就奔着临市去了,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开过拖拉机。

临市确实有一家新建的化工厂,名叫泰阳化工厂,但人家根本不接待他这种拿不出介绍信的散户,没见到正主,他就在工厂门口和其他司机套近乎,用一条烟的成本,他拿到了几个塑料袋的样品。拿回到化工厂化验,化验结果非常好,比本市的还要好。

第二天晚上,他和弟弟搬着两箱五粮液和几条中华烟去了厂长家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第二天老周拿着介绍信就去了临市,一番操作后,一周后,老周用自己的二手泰山牌卡车拉着原材料回来了。不久后,老周卖掉了一半的拖拉机,添了2辆旧卡车,再然后他把所有的拖拉机全部卖掉了,全部换成了卡车。老周发达了,村里人都想加入他的车队。

而老周却做起了甩手掌柜,他把一切都安排给自己的弟弟,拿上背包,告别刚刚新婚的妻子,走了。

当老周再一次回来的时候,化工厂的产品也被他包圆了,这一年,小周地主出生了。

化工厂的产品越卖越好,产量越来越高,就在老周拿到了市里的“十佳推销员”称号的第二年,厂子终于垮了,事情也并不复杂,厂子越干约好,福利待遇也跟上了,然后镇里、区里的领导一个劲的把自己家的亲戚往里塞,一直到厂里的生产工人只有百来人,而行政加上后勤人员却有三百多人的时候,厂子里的流动资金便像是开了全闸的水库,迅速干涸了,厂子撑不住了,区里象征性的压着银行给了几十万的贷款后,便对其放弃了治疗。

这事情对老周影响很大,却不至于伤筋动骨,因为就在这几年他早就看到了厂子里的危机,早就开始服务多个外地的化工厂,甚至外省的销售额早就超过了本省。但这这对童年的地主来说,就不是什么好事了,因为老周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,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,从又过了几年,他一年内就难得见到老周几次。于是地主的童年记忆就是,他的家里一年比一年有钱,但父亲的印象却越来越模糊。

地主读小学三年那年,他爹回来了,事情是,政府把倒闭好几年的化工厂在剥离债务以后,卖给了老周和当初的厂长,两人的第一次相爱相杀开始了。

老周是个成功的商人,他从一个娶不起媳妇的拖拉机手,一步一步成为了镇上的首富,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成功者。但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地主,因为长期缺乏接触和沟通,在童年地主的眼里,老周始终只是一个陌生人,他很少出现,但每次出现,都几乎伴随着他与自己母亲的争吵,以及对自己几乎全都是负面的评价——母亲把地主惯坏了。

地主决定反抗,沉默,不说话,逃学去游戏厅。而老周决定收拾他,在狠狠的揍了他几次而不起任何效果以后,老周感觉到异常的无力。只不过这无力感来的快,去的也快,很快老周的精力便被化工厂的经营所占用了,地主再一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。

地主家与别人家合开的化工厂复产以后,最初的几年,效益一直不错,源源不断的分红成了老周拓展他外地贸易的现金牛,这一直到老周与他的合伙人闹翻。闹翻后,老周以低价处理了他手中的股份,然后一门心思的去外地继续做贸易去了。

地主和我一齐进入了那所寄宿制的私立初中的时候,老周已经再次离开一年多了,至于转学来这里,当然也是老周的安排。相比于个性张扬的老周来说,地主其实是满低调的,低调到一起读书四五个月以后,我们才知道他家里其实挺有钱。

地主和我并不在一个寝室里,在教室的座次也离得老远,照理说应该没什么交情才对。但我们却有着相同的爱好——都爱玩电脑游戏,在那个年头,运动的男生要是不打篮球,宅的男生之间要是不聊聊传奇、石器时代、魔力宝贝一类的网络游戏,便仿佛很落伍一样。

很不幸,我和地主都是属于宅的类型,于是我们在课间总是在一起讨论着游戏的事情,并且计划着晚上偷偷从宿舍里溜出去,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通宵玩游戏。

自从刘知儿转学来我们学校以后,我就对地主多少有些冷漠,毕竟男人精力都是有限的。见我无精打采的往操场走,地主问:“石头,你去哪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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